《名著导读之《女神》》

二是强烈的激情。《女神》是“火山爆发式”的作品,是郭沫若独特的“喷火”方式的体现,诗人的内在情感如同狂涛奔泻般地倾吐来,有一般不可抵挡的气势。其壮丽的语言,强烈的节奏,鲜明的色彩,奇特的夸张,巨大的跳跃,充分显示了诗人不可遏止的革命激情,令人震聋发聩,荡气回肠。

三是想象丰富、奇丽,构思起落弘伟。如《地球,我的母亲》一诗,诗人纵横捭阖,上天入地,触景生情,热烈奔放:从地上的人间,到天上的“伊甸园”;从歌颂农民、工人,到歌颂草木、蚯蚓;从歌颂雷霆、雨雪,到歌颂一切的“芬芳采色”,深刻地表现了他对地球——母亲的感恩之情。至于诗人的艺术构思,更是匠心独运。《地球,我的母亲》中,在对母亲的呼唤中孕含着深情;《炉中煤》中的“啊,我年青的女郎!”的起句,感情含蓄、悠长;《天狗》中劈头一句“我是一条天狗呀!”则是突兀、挺拨,立刻使人感受到了千钧之力。尤其是《女神之再生》、《凤凰涅槃》的构思,起落弘伟。气势傅大,体现了鲜明的浪漫主义色彩。

四是蕴含深意的象征手法和大胆、奇特的夸张。例如《女神之再生》“象征着当时中国的南北战争”,希望“在这两者之外建设一个第三中国──美的中国”;《风凰涅槃》则“象征着中国的再生”。至于夸张手法,诗集中更是多处运用。如“天狗”的形象的夸张,《女神之再生》、《风凰涅槃》中的感情的夸张,《立在地球边上放号》中巨人的形象、强烈的感情、辽阔的背景所构成的意境的夸张,使诗歌的感人力量产生了排山倒海的气势。

上述四个方面的表现,显示了《女神》的鲜明流漫主义精神,体现了诗歌前所未有的艺术创造力。

其次,《女神》又形成了“雄丽”的艺术风格,在现代诗歌发展史上具有开拓性。郭沫若说,“海涅底诗丽而不雄。惠特曼底诗雄而不丽。两者我都喜欢。两者都还不足令我满足。”于是他努力创造了既雄又丽的艺术风格。在《女神》里,既有《天狗》、《匪徒颂》等雄浑奔放的诗,又有《晴海》等秀丽冲淡的诗,更有《女神之再生》、《凤凰涅槃》、《地球,我的母亲》等既雄壮而又秀丽的诗。而总的来说,《女神》体现出一种雄浑、奔放、乐观、豪迈的风格,极好地表达了“五四”时代的精神风貌。

第三,《女神》在诗歌体裁上也是一次深刻的革命。郭沫若说,“他人已成的形式是不可因袭的东西,他人已成的形式只是自己的镣铐。形式方面我主张绝端的自由,绝端的自主。”从形式上说,自由诗、散文诗、格律诗以及诗剧等,《女神》无所不包;从韵律上说,既有押韵诗体的《女神之再生》,又有散文诗体的《湘累》,还有韵散合体的《棠棣之花》;从节奏上说,《天狗》句式参差,跳跃巨大,《炉中煤》句式整齐,音节舒缓;从规模上说,《鸣蝉》寥寥三句,而《凤凰涅槃》可谓宏篇巨制。

总之,《女神》所表现出来的鲜明的浪漫主义精神,雄丽的艺术风格和自由解放的诗歌形式,极好地表达了“五四”时代精神,为我国新诗开辟了一个崭新的时代和广阔的天地。

三、片断赏析

《女神》的代表作是《凤凰涅槃》。《凤凰涅槃》作于1920年1月,最初在上海《时事新报》副刊《学灯》上发表时,有390多行。1928年作者加以删削,成为现在通行的规模。作者在《创造十年》中曾经说:“五四以后的中国,在我的心目中就像一位很葱俊的有进取气象的姑娘,她简直就和我的爱人一样。我的那篇《凤凰涅槃》便是象征着中国的再生。”这就把这首诗的主旨意趣基本上说明了。《凤凰涅槃》通过凤与凰集香木自焚、在烈火中新生的神话故事,来象征旧中国的灭亡以及诗人理想中的新中国的诞生,从而表现了“五四”时期人民大众批判黑暗现实,开创光明未来的战斗精神。

凤凰为吉祥鸟,古称四灵之一。据《山海径》云:“丹穴之山,其山多金玉”丹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渤海。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凰。郭沫若称之为“东方的不死鸟”。他说,“在浪漫型艺术里有两个世界。一个是本身完满的精神世界,即自己与自己和解的心灵,这种心灵使生、死和复活的直线式的复演变成真正的不断地回原到自己的循环的复演,变成精神的不死鸟式的生活。”可见,凤凰是一种象征,象征着生命的再生,美的再生。在中国语源、印度语源、阿拉伯语源中,都对它作如是观。

郭沫若在其以后的诗歌中,也曾多次赞美凤凰。1943年他的《颂苏联红军》写道:“人类的历史在二十五年前开始了新的篇章,你这从战争的烈火中自焚而永生了的凤凰!”1958年他的《歌颂中朝友谊》写道:“火后再生有凤凰,英雄民族气轩昂。”1962年,为纪念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而牺牲的黄继光、邱少云烈士,他写下了《火中不灭凤凰俦》,以歌咏人民英雄的伟绩。总之,在郭沫若的诗歌中,凤凰形象多次出现,足见诗人对它的偏爱;而凤凰形象深刻的象征内涵,其源盖出于《凤凰涅槃》中的艺术创造。因此,《凤凰涅槃》一诗在郭沫若的诗歌创作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影响,对它的分析和理解也就至关重要。

《凤凰涅槃》分为“序曲”、“凤歌”、“凰歌”、“凤凰同歌”、“群鸟歌”、“凤凰更生歌”等六部分。

“序曲”描绘了“除夕将近的空中,/飞来飞去的一对凤凰”,它们“唱着哀哀的歌声飞去,/衔着枝枝的香木飞来”,“啄香木”,“扇火星”,在荒凉、死一般沉寂的背景中,正准备着一场除旧布新的壮举。诗歌交待了时间、地点及环境,描绘了凤、凰从容安详,准备从自己所创造的烈焰中走向死亡的悲壮情景。

“凤歌”以男性的激昂的调子,倾诉了凤内心的愤慨:那“冷酷如铁”、“黑暗如漆”、“腥秽如血”的“茫茫的宇宙”,简直就是“脓血污秽着的屠场”,“悲哀充塞着的囚牢”,“群鬼叫号着的坟墓”,“群魔跳梁着的地狱”!这样的世界,“到底为什么存在?”这段诗集中描绘了宇宙黑暗阴森的画面,概括了旧中国的丑恶现实,表现了诗人刻骨的诅咒和强烈的反抗。

“凰歌”以女性依恋的口吻,回顾着自己“年青时候”的“新鲜”、“甘美”、“光华”和“欢爱”,唱出了她对眼前污浊生活的怨恨和对自由欢乐的未来的向往。

“凤凰同歌”描写凤、凰渴望已久的时机来到了,它们要把“身外的一切”、“身内的一切”、“一切的一切”,统统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化腐朽为神奇,化丑恶为甘美,体现出幽默、乐观的态度。

“群鸟歌”通过岩鹰、孔雀、鸱枭、家鹉、鹦鹉、白鹤等鸟类对凤凰敌视和嘲笑,象征性地刻画了社会上不同阶级和阶层人们对待革命的种种嘴脸,并以此作为反衬,更突出了凤凰义无反顾、赴汤蹈火、追求新生的性格特征。

“凤凰更生歌”是全诗的高潮。在“鸡鸣”声中,“昕潮涨了”,“春潮涨了”,“生潮涨了”,那已死了的“光明”、“宇宙”和“凤凰”都“更生了”。于是,凤凰获得了“新鲜”、“净朗”、“华美”、“芬芳”;获得了“热诚”、“挚爱”、“欢乐”、“和谐”;获得了“生动”、“自由”、“雄浑”、“悠久”。这些美丽的画面,展现了新中国的美好前景,深刻表达了作者的理想。凤凰更生以后的“欢唱”和“翱翔”,其喜悦达到了狂欢的境界,似乎整个宇宙都在欢唱,诗人也沉浸在理想实现以后的永恒之乐中。总之,这首长诗通过“凤凰涅槃”的神话传说,宣告了旧中国、旧世界的灭亡,预示着新中国、新世界的诞生,表现了诗人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以及对光明未来的追求,而这又是“五四”时代精神的具体体现。

《凤凰涅槃》在艺术上的特色也是十分显著的,它鲜明的体现了郭沫若诗歌的艺术风格。

其一,以悲壮的神话故事来展示深刻的主题,以丰富的想象和大胆的夸张来表达激越的感情,构成了作品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凤凰“满五百岁后,集香木自焚,复从死灰中更生,鲜美异常,不再死”的传说,本身说充满着神话色彩。诗人以此作为题材,运用丰富、奇丽的想象和大胆、奇特的夸张手法,把凤凰人格化,赋予它们以大智大勇、赴汤蹈火、追求光明和新生的性格特征,揭示了在旧世界的破坏中建设新世界这一崭新的主题。在诗中,诗人对旧世界的描绘,对新世界的展望,显示了他的丰富的想象力;人们在黑暗社会里“眼泪倾泻如瀑”、“淋漓如烛”的夸张,极好地表达了诗人特定的思想感情。这正是诗人浪漫主义创作精神和手法的具体表现。

其二,象征手法的运用,使凤凰涅槃这一古老的神话传说获得了崭新的意义。从大的方面说,凤凰的“涅槃”“象征着中国的再生”;从小的方面说,岩鹰、孔雀等群鸟形象也具有一定的象征性。而凤凰更生以后的崭新画面,其象征性的内涵更具有深刻的意义,那是美好的未来,它的诱导性、感人性,在读者心灵中产生了巨大的震动,促使人们为之追求、奋斗。

其三,叙述与抒情有机地结合起来,既完整地叙述了一个悲壮的故事,又淋漓酣畅地抒发了诗人的感情。在诗中,诗人对凤凰涅槃过程的描绘是层层递进的,脉络清晰。而诗人的感情随着这一过程的转移,也逐步变化、加深。“序曲”的悲壮,“凤歌”的愤慨,“凤歌”的哀怨,“凤凰同歌”的渴望,“群鸟歌”的讽刺和嘲笑。“凤凰更生歌”的热烈和欢畅,完整地抒发了诗人在破坏中追求创造的时代感情。

其四,不拘一格的自由体形式,参差不齐而错落有致,严谨整饬而长短各异,既显示出一种形式美,又完美地表达了作品的主题思想。这首诗的形式、是整齐美和参差美的统一体,而且多用复沓、叠句、排比等手法,造成酣畅淋漓、一气呵成之势。诗的每行的字数,多则十多字,少则三字。诗的一章,少则九行,多则六十行。诗的小节,有的四行一节,有的十五六行一节。从总体来看,可谓形式自由,参差不齐。从局部来看,有的却相当整齐。如“群鸟歌”,四行一小节,基本上是“豆腐块体”;“凤凰同歌”的五小节,也基本上是同一的排列形式。所以在局部,又有着整齐美。

闻一多在《女神之时代精神》中说,郭沫若“用海涛的音调,雷霆的声音”,喊出了“五四”时代觉醒的青年知识分子的心声。《凤凰涅槃》的感情如火山爆发,似海涛澎湃,象野马奔腾。那音节、旋律的复沓,是感情的“自然流露”,显不出一丝做作。这正好表达了一种豪放不羁、纵横驰骋的感情。正因为诗人充分运用音节、旋律的复沓,才使这首诗的抒情显得那么酣畅淋漓。如果抹去那些反复的字句,反而使诗显得气血不足。《凤凰涅槃》作为《女神》的代表作,其思想、艺术方面的特色是十分鲜明的。它体现了郭沫若诗歌既雄浑、又秀丽的艺术风格,既给人以阳刚之气,也给人以阴柔之美,造成了令人荡气回肠的艺术效果。

与《凤凰涅槃》相似,根据女娲炼石补天的古代传说而写成的《女神之再生》,也以神话题材影射现实,揭示出反抗、破坏和创造的主题。诗剧开始写天地晦冥,风声和涛声织成“罪恶底交鸣”,女神们从“生命底音波”里听出预兆,感到“浩动”重现,各各离开了神龛,她们齐声唱出:“我们要去创造个新鲜的太阳,不能再在这壁龛之中做甚神像!”在颛顼同共工决战的场景里,诗人以暗示式的语言,揭露了军阀混战给人民带来的灾难。天柱折后,颛顼与共工一同毁灭,表达了诗人对历史上反动统治者的强烈憎恨。在黑暗中,终于传来了代表人民意志的声音。女神们不屑于去做修补残局的工作,她们再造了一个太阳,并且预言这个新造的太阳将“照彻天内的世界,天外的世界!”《女神》中很多诗篇以极大的激情抒写温暖、光明、太阳,这正反映了时代的需要,也是诗人郭沫若的追求。这些诗站在时代的高处,对古老民族在“五四”高潮中的伟大觉醒作了色彩鲜明的象征性的反映,而“五四”的时代精神反过来又赋予诗人以激越的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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