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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走来林海音

林海音在祖葳满月后就开始到《联合报》主编“联合副刊”。《联合报》总编辑刘昌平先生回忆道:“当年《联合报》来了林海音,编辑部轰动,因为海音是美女,说话又好听。”读者很快发现“联副”的面貌突然改变了:它少了些八股味、宣传味,而多出来的则是文学味、艺术味。

在主编初期,林海音邀请了许多位当时在台湾作品很多的作家,像陈纪滢、梁容若、洪炎秋、齐如山等人,他们都欣然写了散文或杂文、古典文学或民俗掌故来。林海音人缘好,她几乎没有约不到的稿子。

“联副”对于国外得奖作品的介绍也非常快,像一九五五年,法国突然闪出一位二十岁的少女作家萨冈,写了一本轰动世界文坛的小说《晨愁》,黄顺华女士立刻连夜翻译出来。一九五八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是法国的加缪,林海音想办法找到了他的万字小说由何欣译出。“联副”还报道了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被禁于苏联,却行销于西方的消息,并预测他可能得诺贝尔文学奖。结果没多久,帕斯捷尔纳克真的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林海音主编“联副”时代最为人怀念的,是她对好作品的敏锐鉴赏眼光。台湾当今重要的作家七等生、郑清文、黄春明、林怀民等人的第一篇作品都是在林海音主编“联副”时发表的。

黄春明投给“联副”的第一篇稿子是短篇小说《城仔落车》。写祖孙二人坐车投奔当妓女而后改嫁的阿母,却过站未下车的故事。黄春明寄稿同时附了一封信,要林海音不能改题目中的“落”字(“落车”在闽南语中即下车),因为那是主人翁生命的呐喊,他希望读者直接听到这个声音。在急切的情绪下,那封信可能写得不礼貌,但林海音并未生气,也并不觉得他骄傲,很快就把这篇稿子刊出了。林怀民十四岁那年写了第一篇小说《儿歌》,投到“联副”被刊登出来后,林海音特别写信鼓励他。林怀民得到三十元的稿费,他拿这笔钱报名上了第一堂芭蕾舞课。剃光头、穿白衬衫卡其裤的林怀民,还特意自台中北上,正襟危坐在林海音家的客厅,向林主编求教写作。林海音觉得他是个“有趣的孩子”。就是这个有趣的孩子后来创办“云门舞集”,成为著名的舞蹈家。

一九六三年四月,“联副”刊出了一首题为《故事》的诗,叙述一个船长飘流到小岛,被岛上美女吸引而流连忘返。当局以为此诗有“影射总统愚昧无知”之嫌。林海音由此辞职,时年四十五岁。

一九六六年九月的一天晚上,几位文友来林海音家闲谈,他们是唐达聪、刘国瑞、马各和丁树南。谈着谈着发现大家的观点相同:虽然各有职业,但仍有余力再做一件自己的事情;虽然帮旁人编报刊,却希望自己出杂志。于是当场定下一件大事,办一个《纯文学》月刊,“花自己的钱,说自己的话,独立自主。”并且决定三个月后出刊。由林海音担任发行人及主编,并兼理社务。这个晚上,对年近五十的林海音来说,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

三个月内要出版一本杂志,时间很紧迫,排字房、印刷厂、装订厂、纸厂,大家都全力配合,编辑、发行也不成问题,重要的就是稿子。林海音在决定要办杂志的第二天就全力投入,亲手写了一百多封信向海内外约稿,她觉得不亲自写,就不能够表达邀请的诚意,因此不愿意用油印(当时影印还不发达)成打字的信。

在文学刊物很难生存的情况下,林海音要办份刊物,这对收到信的作家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鼓舞,许多人都回信说:“一定要好好写篇稿子给您!”翻阅《纯文学》月刊可以发现,许多作家后来被肯定的名作,当年都是发表在《纯文学》上的。

从《纯文学》月刊第二期(一九六七年二月号)起,开辟了一个“中国近代作家与作品”的专栏。林海音手边存有一些那个时代作家的作品,每刊出一篇作品,她就请一位作家写一篇介绍或评论。由于大部分活着的三十年代作家都在大陆,那时在台湾研究三十年代作家为不可触碰的禁忌;而大陆正历浩劫,许多作家下落不明,很难掌握正确资料。在这种困难情形下,林海音还是尽可能在两年内介绍了十八位作家和四十九篇作品。

老舍的死讯传来,林海音立刻请梁实秋写了一篇《忆老舍》,连同老舍的名作《月牙儿》刊登在一九六七年九月的《纯文学》月刊上。事先台湾“警备司令部”的一位先生来找林海音,表示老舍的文章不能登。林海音不同意,经过巧妙处理,终于还是见报了。林海音对她编这类稿子,有如下一段回忆:“那时的气氛有异,我硬是长着胆子找材料、发排,‘管’我们的地方,瞪眼每期查看。看现在编辑先生这么轻松放手编排的两岸三地的文艺征文,或转载,或破口大骂,真是令我羡慕不已,而且怪我自己‘予生也早’了。”

《纯文学》月刊出版四年多来,由于文学性强,销路一直不能打开,到了后期,更由林海音一人担起了编务、约稿、看稿、校对、编排、跑印刷厂等一切业务,实在心力交瘁,无法再撑下去。她和原始出资人学生书局几经磋商后,由学生书局接办《纯文学》月刊,她则专心办“纯文学”出版社。

每次“纯文学”出版社要出新书时,林海音都会结结实实地忙一阵子。她形容自己“忙得有时呆坐在书桌前好久,不知道该先做哪一件事情才好”。结果,她会拿起电话来给牌友说:“受不了了,来几圈吧!”她的牌友也是一群女作家,琦君不打牌,但很乐意当“随身丫头”,伺候牌局。

林海音自认是“一个极普通平凡的女性,做了一生的职业妇女,仍是不放弃照顾家庭”。她在厨房的时间并不少于在书房的时间。每天上午在踏进出版社前,她总是早起五更,把午餐准备好,中午回家只要放进微波炉一热就行。她说:“我也很能玩,更爱朋友,所以朋友给了我一个封号‘生活者林海音’,就是北京人说的‘过日子人儿’,我坦然受之。”对她来说,长期的编写使用脑力,下厨做菜反而是一种调剂。

林海音兴趣广泛,阅读,旅行,收集小玩意儿(剪纸、手帕、大象、钱币等),听戏,看电影、电视,看表演,做手工,打打小牌……不分东方西方,不论现代古典,她都能接受。电视节目中的日本相扑、女子体操、布袋戏、地方戏,她也都有兴趣。早年她学缝纫,学打毛衣,学英文、日文,学书法,之后又学开车、画画、电子琴……有一次她想学摄影,特别请朋友在日本买了照相机,还配备了三个镜头。在她那个年龄,很少人愿意学这种麻烦的换装镜头的照相机,她却很认真地向摄影家请教,还做笔记。后来她用那个照相机拍了不少照片。

自一九五七年起,林海音陆续在《联合报》、《文学杂志》等处发表了回忆北京童年的小说,这一系列小说后来结集成《城南旧事》,一九六○年由台中光启出版社出版。

《城南旧事》循着英子七岁到十三岁间的发展,以英子那双好奇的眼睛,观看成人世界的悲欢离合。历史小说家高阳认为林海音以高超的技巧,剪裁往事;而非以成人的思想和情感,解释童年。因此,传神之笔,美不胜收。台湾诗人余光中则说:“上海是张爱玲的,北京是林海音的。”

一九八三年,上海导演吴贻弓把《城南旧事》拍成了电影。林海音直到电影在国际上不断得奖后,才知道此事。她初次看到电影《城南旧事》,是一九八四年在旧金山大儿子祖焯的家里,她很喜欢,认为吴贻弓拍出了原著的“淡淡的哀愁,沉沉的相思”,而剧中的角色也挑选得很好。看到电影中用了许多原著的对话,林海音不无得意地说:“我那么好的对话,当然得多用啦。”上海电影制片厂也向林海音传话,请她在方便时或委托亲友去领取稿费,如今这笔稿费仍保留在上影厂。

影片片头有一段作者怀旧口吻的念白,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着她多么怀念自己童年的故乡。林海音听了,以清脆爽朗的年轻声音笑着说:“我哪儿有这么老啊!”如果吴贻弓先前见过林海音,大概就不会配上这么苍老的声音了。林海音后来见到温文儒雅的吴贻弓,非常高兴地跟吴贻弓说:“我得向你一鞠躬,你使我在大陆成了名。”他们谈得很融洽;而“小英子”沈洁也和“林奶奶”结成了忘年交。

一九九○年五月十七日的黄昏,林海音在长子祖焯及台湾一批出版界负责人陪同下,第一次踏上阔别了四十一年的北京。离开北京那年林海音三十岁,此番重临已七十二岁,是有六个孙儿的祖母了。

“她的北京话没变,也没少,原样儿,整个儿一个原汤原汁,和四十一年前的老北京话一模一样,……她一会儿蹦出一个老词,感动得老北京叫好,把她当成最大知己。”作家舒乙形容道。连计程车司机都觉得奇怪,明明说是台湾客人,怎么说的都是老北京话呢?

四十年不见,当然有许多地方有了变化,林海音心爱的北京城,城墙没有了,却出现了高楼和地下铁。可是,站在附小校园里,英子奶奶欣喜地说:“还是从前的样儿,没怎么变啊!”经过战乱、“文革”,这所位于南城厂甸闹中取静的小学,却像影片中的定格,定在六十年前没动。

英子奶奶的记忆力真好,她一路往校园里走,对一路跟着她的子侄辈说:“这是低年级教室,二年级时我就在这间上课。那时刚学乘法,我怎么也不会进位,被级任王老师用藤鞭打了好几下手,觉得好羞愧啊!”她在教室前拍了照,拍完后突然笑着说:“是不是我也可以在教室外挂一个牌子,上面写:林海音同学一九二五年至一九二六年在此教室挨揍。”

离开北京的前一天,她参观了中国现代文学馆,由馆长杨犁、副馆长舒乙接待。站在图书馆的书架前,林海音数了数台湾的文学书,摇摇头说:“不全,不全,太不全。”──台湾的书这么少,还谈什么交流?她说她回到台湾,要寄一套“纯文学”出版的书来送给文学馆。果然,一个多月后,现代文学馆收到林海音寄来的四大箱赠书,这是中国现代文学馆收到的第一批数量最多、质量最高的台湾当代图书。随后,尔雅、大地等著名出版社,也把整箱整套的书赠给中国现代文学馆,寄费完全由林海音出。这一大批书充实了馆内的台湾文库。

“有了书,细细读来,大吃一惊,原来台湾当代文学相当的强,他们拥有一大批很有实力的作家,拥有一大批成功的作品。为什么不编一套书向大陆的读者介绍呢?”舒乙大受启发。于是,一套《台湾当代著名作家代表作大系》开始策划,由中国现代文学馆主编,每一辑出十本,介绍十位台湾作家和他们的作品,一辑辑陆续介绍下去。编委会和林海音反复研究,仔细推敲后,首先选出十位作家:白先勇、余光中、林文月、林海音、徐钟佩、彭歌、张秀亚、琦君、黄春明、郑清文。第一辑十卷已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二○○一年十二月一日,八十三岁的林海音在台北病逝。中国作协与现代文学馆联合举行的追思会上,演唱了《城南旧事》的主题曲《送别》,凄美的旋律,寄托着如潮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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